誰能對抗創造主?
2025.11.23 台北濟南長老教會第二場禮拜講道篇
以賽亞書45:14-25
今日11/23(日)是教會年曆的最後主日又稱「基督君王主日」(待降節前一主日),宣告基督救恩完成,在宇宙及世界中之主權。啟示錄的異象(啟示錄19:16),基督被稱為「萬王之王,萬主之主」,並表明基督的國度將在祂的再臨時完全實現。提醒基督徒在當下的世代中,行公義、好憐憫,堅定地活出信仰,展望未來榮耀的新天新地。
以賽亞書 40–55 章通常被稱為「第二以賽亞」。這部份並不是在平安順利的時代寫下,而是在以色列最黑暗的歷史背景──巴比倫被擄後期。
人民的處境可說是身心雙重的流亡:
政治上:失去土地、失去國家、失去自主。
社會上:家庭破碎、身分崩解、階級翻轉。
宗教上:疑惑自己的上主是否仍掌權。
心靈上:前途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對被擄的人民而言,最大的問題甚至不是巴比倫的軍隊,而是內心深處的疑問:
上主是否仍掌管歷史?
祂是否仍記念祂的子民?
外邦的軍隊與偶像是否比以色列的上主更強?
在這種「看不見希望」的時刻,第二以賽亞發出了震撼當代、直到今日仍具有力量的信息——上主仍掌管萬國歷史;祂自由地行動,祂沒有失手;甚至會使用外邦君王「塞魯士」成為拯救的器皿(賽45:1)。
上主日,我們讀到45:1-13,上帝揀選一位外邦的國王波斯皇帝塞魯士成為被擄巴比倫的猶太人的拯救者。在最黑暗與艱難的時代,上帝要透過這位外邦君王成為基督。
今天,我們所處的世代,也彷彿正坐在一艘不斷搖晃的船上:
戰爭陰影揮之不去、氣候危機日益逼近、貧富差距擴大、科技與倫理的界線日益模糊、弱勢群體承受壓迫、民主制度面臨挑戰……每一項都像巨浪般拍打著我們的心。
在如此顛簸的世界裡,我們自然渴望一種確定的盼望——不是廉價的樂觀,而是能真正承托生命的信仰根基;不是讓人逃離現實的幻想,而是能引領我們勇敢面對世界的光。
就在這樣的混亂與不安當中,《以賽亞書》45章14–25節發出了強而有力的宣告:上主是唯一的拯救者,祂的公義與救恩不只臨到以色列,更延伸到萬國、萬民、地極。
在45:14–25這段經文中,我們看見上主如何宣告祂的獨一、祂的公義、祂的救恩,以及祂向萬國萬民敞開的邀請。
一、外邦列國承認上主為唯一真神(45:14)
14 上主對以色列這樣說:
埃及和古實的財產都要歸你;
高大的西巴人要作你的奴隸,
要帶著鎖鍊跟在你背後。
他們要跪在你面前承認說:
上帝與你同在,沒有別的;
他以外沒有別的上帝。
在以賽亞書45章14節,先知帶我們看見一幅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昔日象徵權勢、文明與富庶的大國——埃及、古實(衣索匹亞)與西巴(Sheba,示巴,今日的葉門),掌控紅海的北端與南端隘口的國家——竟然要「歸向」以色列,承認以色列的上主才是真正的神。這不是小國突然翻身、也不是外交戲碼,而是神學上極深的宣告:那些被世界視為強大的民族,最終將承認真正掌管歷史的不是他們的軍備、不是他們的文化,而是以色列的上主。
舊約神學家Brevard Springs Childs 特別指出,這裡不是狹義政治臣服,而是宗教上的承認。也就是說,這不是帝國之間打完仗後的投降文件,而是萬國承認上主的作為,使他們看見所有人類文明與成就,都在創造主面前顯得有限。這是一種理智上的承認,一種世界觀的轉向,一種屬靈忠誠的重塑。
這樣的轉向在歷史中其實屢見不鮮。到了七世紀,伊斯蘭從阿拉伯半島擴張,進入埃及、古實與示巴一帶,當地信仰也經歷巨大的轉變——人民每天五次禮拜(Salat),朗讀「清真言」(Shahada):「除阿拉以外,再無其他神明,穆罕默德是阿拉的使者。」「阿拉」即是亞伯拉罕的「上帝」,馬來西亞的基督徒使用「阿拉」一詞稱呼上帝,1514年的聖經就是翻譯為「阿拉」。
從古代以色列的預言,到伊斯蘭世界的歷史,我們看見這三個地域確實都進入了「一神信仰」的框架,雖然不是從猶太教而來,但宗教性轉向的歷史軌跡令人深思。John Edgar Goldingay 便提醒我們,「歸向你」並不是政治屈服,而是一種宗教性的轉向(religious allegiance),是承認自己原本倚靠的神祇、制度、帝國,都不是真正掌管歷史的力量。
Walter Brueggemann 更強調這節經文的核心:這不是上主用武力逼列國跪下,而是用祂的公義、真實、慈愛與拯救吸引列國歸向祂,是進步的價值在引領人。上主不用刀劍、也不用恐嚇,不靠軍事威權,而是以祂的真光吸引人。這不是帝國的勝利,而是上主真理的勝利。是非暴力的吸引,是公義的感召,是慈愛的力量。
試想:這段預言對當時的以色列人民有多麼震撼。他們是被擄者,是帝國腳下的塵土,是歷史舞台邊緣的人民。他們住在陌生之地,被嘲笑、被看輕、被壓制,做奴隸。他們沒有軍隊、沒有權勢、甚至沒有國王。然而,上主卻透過先知對他們說:有一天,世界強國會來尋求你們當中那位獨一真神。弱者不是永遠的弱者,受壓者不是永遠被遺忘的群體,歷史不是由帝國書寫,而是由上主親自塑造。這是弱勢人民的逆轉,是底層群體的盼望,是歷史邏輯的翻案。
以色列雖然在政治與軍事上看似一無所有,但上主卻在歷史縫隙中運行,使他們成為萬國認識真神的管道。這不是驕傲,而是使命;不是民族主義,而是救恩計畫;不是排他,而是見證。因為上主建立祂的國,不靠壓迫,而靠公義;不靠恐懼,而靠真實;不靠暴力,而靠憐憫。
因此,45:14不只是古代帝國被翻轉的一幅畫面,更是一個屬於所有弱勢、脆弱、受壓迫者的福音宣言:「不義的秩序不會永遠掌權,權勢者的高台不會永遠站立,受壓迫者的哭聲不會永遠被淹沒。」上主終將使真理得勝,使公義彰顯,使世界看見祂的光。
對今日身處動盪、充滿不安的我們而言,這節經文再次提醒:我們倚靠的,不是武力,不是世界強國的風向,也不是短暫的歷史潮流;我們倚靠的是那位能以真理吸引萬國、能翻轉歷史、能為弱勢伸冤的上主。願祂的公義,也臨到我們這片土地、我們的城市、我們的人民之中,繼續展現祂那翻轉歷史的力量,使我們勇敢成為祂的見證。
二、上主的隱藏與啟示(45:15–19)
15 那拯救以色列人民的上帝
是隱藏自己的上帝。
16 製造偶像的人狼狽了;
他們要蒙羞受辱。
17 但是以色列蒙上主拯救。
它獲得永久的勝利;
它的人民永不再蒙羞受辱。
18 上主創造諸天;
唯有他是上帝。
他造了大地,
堅固它的根基。
他不使大地荒涼,
卻使它成為人的居所。
他說:我是上主,
再沒有別的。
19 我從來沒有在隱密中說話,
也沒有隱藏我的旨意。
我不要求以色列人民在虛無渺茫中尋找我。
我是上主,我宣講真理;
我傳揚公義。
在以賽亞書45章15到19節,我們遇見一個令人深思、甚至讓人靈魂震驚的宣告——先知說:「那拯救以色列人民的上帝是隱藏自己的上帝。」在整卷以賽亞書,「隱藏的上帝」(El mistattēr)這句話像是一顆突然而明亮的神學火花,我們好奇的問:為什麼上主要隱藏?
16世紀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在十字架神學中談到「隱藏的上帝」,說上主往往不是在我們期待祂顯現的地方出現,而常常選擇在人眼看為軟弱、羞辱、痛苦之處彰顯祂的工作。Karl Barth 也延續這個觀點,他指出:上主之所以隱藏,不是祂不存在,而是祂拒絕照著帝國的方式來證明祂自己。祂不靠軍隊,不靠金銀,不靠政治權術,也不靠那些能讓祂「看起來很有力量」的手段。相反地,上主常常在人的眼光以為「不可能」的地方行事,在人覺得「上主應該這樣做」的時候,祂偏偏選擇另一條道路。
以色列人當時困惑極了:如果上主是真神,怎麼會讓以色列人民被擄?如果祂掌管歷史,為什麼會讓外邦君王塞魯士成為祂的僕人—彌賽亞呢?Karl Barth說,這種看似隱藏的動作,其實是上主的「自由與慈愛」最深刻的證明——因為祂不是人類計畫的延伸,也不是任何帝國的附屬品。祂是自由的主,是按祂的慈愛行事的主,是不被操縱、不被框架限制的主。
接著,經文把我們帶到另一個對比更鮮明的地方。上主說:「我從來沒有在隱密中說話,也沒有隱藏我的旨意。我不要求以色列人民在虛無渺茫中尋找我。我是上主,我宣講真理;我傳揚公義。」(45:19)
這裡的「隱密」原文是「黑暗」的意思,象徵人心與政治世界的混亂、虛假與不確定。古代的偶像往往象徵混沌,它們沒有啟示、不能說話,也不能建立秩序,而只是反映人投射出的欲望與恐懼。但上主不同。祂不是黑暗之神,不是虛無之神,不是混亂之神。祂是創造秩序的主,是能讓世界從混沌進入和諧的主。
Walter Brueggemann 提醒我們,上主的「隱藏」並不是祂沉默,而是祂拒絕被操控。祂拒絕成為國王擴權的護身符、拒絕成為帝國暴力的宗教工具、拒絕成為壓迫者對弱勢者霸凌的合理化武器。祂的啟示總以公義與正直為核心,祂的「正直」(mēšārîm)意味著祂的話是真誠的、透明的、值得信賴的,和帝國政治裡的謊言、操弄、暴力、權力交換截然不同。
因此,45章15–19節告訴我們,獨一的上主有祂自己的方式,祂不向強權效忠,也不向暴力屈服。祂會建立秩序,也會拆毀偶像,因為偶像本質上象徵虛無與混沌,而上主決不讓混亂與假神長久掌權。祂的隱藏,是為了讓我們以信心尋見祂;祂的沉默,是為了讓我們不把祂當作工具;祂的顯現,總是以公義與正直照亮黑暗的世界。
若我們把這段經文帶進今天的生活,我們也會發現:上主的隱藏,常是我們生命最真實的經驗。當我們面對混亂、失望、壓力、疑惑,感覺找不到上主的時候,其實祂仍在歷史與生命的暗處運行,只是祂選擇不用我們喜歡的方式登場。祂不是遲到,也不是缺席,而是以祂自由的、慈愛的、公義的方式,引領世界和我們的生命朝向祂的旨意前進。
以賽亞告訴我們,上主的隱藏不是讓人絕望,而是讓人學會信靠;上主的啟示不是為了讓強權壯大,而是為了讓公義彰顯。這樣的信仰,使我們在混亂的世界裡,不必被黑暗吞噬,不必被偶像迷惑,也不必被強權嚇倒。因為那位看似隱藏、卻從未缺席的上主,仍然以祂的公義與正直建立世界,並以祂的慈愛與自由,引領我們走向光明。
三、上主向全地發出救恩呼召(45:20-25)
20 上主說:
萬國萬民一起來吧,
亡國後還存活的人都來受審!
抬著木偶在街上遊行、
向不能救他們的偶像祈禱的人
都是無知之徒!
21 來吧,到法庭來申訴!
讓被告彼此商量吧。
是誰早已預言要發生的事?
不是我—上主嗎?
我以外沒有上帝;
我是公正、拯救的上帝,
我以外沒有別的。
22 全世界的人哪,
你們歸向我就得救。
我是上帝,再沒有別的。
23 我講真理,
我的應許永不改變。
我指著自己的生命發誓:
人人要向我屈膝下拜;
眾口要宣誓對我效忠。
24 他們要說,唯有藉著我
才能得到勝利和力量;
恨惡我的人都要蒙羞。
25 我—上主要拯救以色列所有的子孫;
他們要頌讚我。
在以賽亞書45章20到25節,我們聽見上主向萬國發出三個震撼全地的宣告:祂揭露偶像的虛假,呼召全地歸向祂,並以公義更新世界的秩序。這段經文像是一場先知的審判劇,同時也是一首溫柔而堅定的救恩詩。它既揭穿世界的黑暗,也指向最終的盼望。
1. 上主挑戰偶像崇拜的虛假(45:20-21)
經文一開始,上主對著列國說:「他們的偶像不能解救。」這句話並不是一種宗教傲慢,也不是嘲笑別人的信仰,而是第二以賽亞最深的社會批判——偶像,不只是一塊石頭、一尊金像,而是任何被人錯認為救主的權力結構。Brueggemann 提醒我們,偶像是一種體制,是一個結構,是一種讓人投靠卻最後讓人失望的力量。
古代的巴比倫皇帝拿波尼度(Nabonidus,約主前556-539年)任命其子伯沙撒為共同攝政,為了集中權力,甚至把各地的神像都搬到首都巴比倫,讓整個宗教系統成為帝國統治的工具。他相信只要掌握了神像,就能掌握人心、掌握政治、掌握命運。然而先知一語道破:這些偶像不能救人,只能製造更多混亂與恐懼。
今天,偶像仍然存在,只是披上了現代的外衣。無限制的市場,被奉為不能違逆的「自然規律」;國族主義被絕對化,變成壓迫別人的藉口;軍武被當成安全的唯一保障;科技被當成未來的救世主;而「成功神話」則鼓勵人把自我推到了上帝的位置。這些偶像承諾自由、幸福、力量,卻讓更多人陷入焦慮、孤立與剝削。先知看見的,不是偶像本身,而是它們背後的不義與束縛。
面對這些虛假的力量,上主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呼召:「全世界的人哪,你們歸向我就得救。我是上帝,再沒有別的。」(45:22)
這句話既不是威脅,也不是排他,而是整個第二以賽亞中最溫柔、最普世的宣言。這節經文宣告了救恩的範圍被徹底擴大——不再只屬於以色列,而是向全世界的人,向所有受壓迫、所有心碎、所有迷失、所有渴望公義的人敞開。這不只是一個呼喚,更是一個邀請:不論你在哪裡,不論你受過什麼傷,不論你曾倚靠過多少錯誤的神明,上主都伸出祂的手,說:「來我這裡,我要救你。」
2. 核心呼召:萬國都要歸向上主(45:22-23)
接著,上主宣告一個無法被世界阻擋的結局:「人人要向我屈膝下拜;眾口要宣誓對我效忠。」這不是帝國式的威脅,也不是暴力的征服,而是真理終將勝過謊言,公義終將擊敗壓迫,愛終將戰勝仇恨的願景。Goldingay 說得好:「跪拜不是被迫,而是承認真實。」就像看到日出時,不論你願不願意承認,黑暗就是會退去;當上主的光照亮世界時,人們的跪拜不是屈服,而是覺醒——原來,世界的主不是暴力,而是公義;不是權勢,而是真理;不是恐懼,而是愛。
世人跪拜、敬拜上主,普世歸向上主的異象,也在新約聖經被引用(羅馬書14:11;腓立比書2:10-11)。
3. 上主的誓言——拯救尋求祂的人(45:24-25)
在以賽亞書45章24到25節,我們看見整段先知宣告最溫暖、最具醫治力的落點。經文說:「他們要說,唯有藉著我才能得到勝利和力量;恨惡我的人都要蒙羞。我—上主要拯救以色列所有的子孫;他們要頌讚我。」這不只是一段神學宣告,也是充滿情感的復原之歌,是被擄百年的痛苦在上主面前終於被翻轉、被扶起的時刻。
「唯有藉著我才能得到勝利和力量」這句話不是帝國式勝利的鼓號,而是身份被重新安放的位置,是一種終於知道自己屬於誰、被誰扶持、被誰看顧的安穩。以色列所失去的,不只是土地、聖殿、國王,更是「我是誰」這個最深的核心。如今,上主親自宣告:真正能給你力量的不是外邦軍隊、不是政治盟友、不是人間權勢,而是我。所有曾以為以色列已死、以為以色列的上主無能的人,最終都要蒙羞──因為歷史終究證明,上主才是掌控時間、翻轉國際秩序的那一位。
45章25節更是像溫暖的擁抱:「我—上主要拯救以色列所有的子孫;他們要頌讚我。」這裡的「拯救」不是個人靈魂的救贖而已,而是公共性的、歷史性的救恩,是上主把人民從羞辱中重新拉回尊榮,把被壓迫者拉回他們該站立的位置。Brueggemann 指出,稱義不是一種抽象的神學概念,而是一個社會被重建、弱勢者被扶起、不義者被拆解、社會恢復正直的行動。稱義是公共的,是讓破碎的世界重新回到上主公義節奏的呼吸。
因此,45章24–25節不只是在說以色列人的故事,而是為全世界的受壓者、所有尋求真理的人,發出一個橫跨時空的邀請:
你不需要靠偶像生存。
你不需要靠權勢證明你自己。
你不需要靠世界的標準獲得價值。
你只需要歸回上主,那位向你伸手的主。
因為偶像不能救,只會讓你更深陷枷鎖;
因為強權不能救,只會在你跌倒時轉身離去;
唯有上主能救,祂向所有人敞開祂的門,以公義、真實與慈愛接納願意回轉的人。
當萬膝在祂面前跪下,不是被迫,而是因為祂的真理太美、祂的公義太吸引、祂的慈愛太深厚,使人們甘心承認祂是主。當萬口稱頌祂,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祂讓受壓者重新得尊嚴,讓失喪者找回方向,讓破碎的世界重新得著盼望。
這段經文帶給我們要緊的反思:隱藏的上主對抗虛無的偶像
這段的經文所呈現的上帝觀逐漸開展:三大國承認上主是唯一的上帝;世人發掘偶像無知無能,轉而尋求上主;邀請全世界都要歸向上主(45:22)。上主自我啟示:創造主、公義主、拯救主。
對上帝觀的認識,挑戰我們的選擇是什麼?隱藏的上主,可見的神祇(偶像)。
以賽亞書45:14-25揭示一個深刻而震撼的信仰現實:上主常隱藏自己,不是因為遠離,而是因為祂拒絕成為任何人的工具。祂隱藏在塞魯士背後,使帝王成為祂公義計畫的器皿;祂也隱藏在弱者身上,如出埃及時期不被記名的接生婆、在河邊的小嬰孩摩西。
對我們而言,「隱藏的上主」是十分貼近生命經驗的:祈禱似乎沒有立刻回應、公義仍未實現、困境久未脫離、前路依舊朦朧。第二以賽亞提醒我們:祂是隱藏的,但不缺席;祂是沉默的,但仍在行動;祂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
Walter Brueggemann 指出,上主的「隱藏」是祂拒絕被操控:祂拒絕成為帝國擴權的符咒;拒絕成為暴力的背書;拒絕成為壓迫體制合法化的工具。祂啟示自己的方式,是公義(ṣedeq)與正直(mēšārîm)——誠實、透明、可靠——完全不同於帝國政治的操弄與謊言。
馬丁路德提醒教會:上主隱藏在十字架裡,祂的工作常在人的軟弱、失敗與破碎中進行,我們唯有靠信心的眼睛才能辨認祂的同在。
馬丁路德:人心是製造偶像的工廠。
偶像雖然可見、可摸、可操弄,如同火柴、肥皂泡、雪花,看似實在,卻轉瞬即逝。因此:隱藏的上主邀請我們相信,而不是控制;順服,而不是焦急;盼望,而不是放棄。祂不迎合帝國的邏輯,而是在歷史深處、在弱者身邊、在沉默之處,成就祂的公義。
最後,我要舉迪特里希‧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在黑暗帝國中的信心察覺作為反思。潘霍華的故事反映出「隱藏的上主對抗虛無的偶像」的神學主題,並深具普世價值與社會正義意義。
1. 黑暗帝國與可見的「偶像」
1930–40年代,德國納粹以高度可見的符號、軍禮、旗幟與群眾煽動運作成為強大偶像,它可見、可觸摸、可掌控,卻像火柴、肥皂泡、雪花般短暫虛無——最後崩解成歷史的廢墟。
潘霍華身處其中,知道納粹要求教會將信仰獻給希特勒,用宗教語言來包裝暴力與歧視。這正呼應 Walter Brueggemann 的提醒:偶像永遠嘗試控制神,而帝國永遠試圖利用宗教。但上主拒絕被馴化。
2. 上主隱藏,但不缺席
面對幾乎看不見盼望的處境,潘霍華在獄中寫道:「當所有可見的盼望都熄滅時,上主仍在黑暗中行動。」這句話像是直接回應以賽亞書45:15:「救我們的上主啊,你真是自隱的上主。」
祈禱常沒有立刻回應;公義看似遙遠;未來不明;戰爭無止境。然而他相信:上主隱藏的方式,不是否定,而是拒絕被帝國操控。祂在地底發芽,而不是在帝國舞台亮相。祂在牢房裡對一個牧師說話,而不是在希特勒的演講中出現。這正是第二以賽亞對人民說的安慰:祂沉默,但祂工作。
3. 上主選擇弱者,而非強權
潘霍華清楚看到,上主不是站在納粹軍隊那邊、而是站在猶太人、難民、弱勢、被迫害的人身邊。如同嬰孩摩西的哭聲撼動帝國,如同接生婆的順服擊敗法老的命令,上主常在人的軟弱與深處行動。
1945年他在集中營被處決前,對獄友說:「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那並非悲觀,而是信心的眼睛看見:死亡不是帝國的勝利,而是上主隱藏的道路,帶來新的創造。在帝國的暴力之中,在看似沉默的歷史時刻,上主依然在公義與正直中前行。
今日世界回頭看,他短暫的生命比帝國更長久,像以賽亞所說:虛無的偶像必被羞愧,而投靠上主的人永不蒙羞。
問題討論:
1.當上主「隱藏」時,我們怎麼活下去?在你自己的生命中,有沒有曾經深刻感受到上主「好像沉默、不回應」的時刻?那段時間對你的信仰帶來什麼衝擊或成長?
2.在今天的社會裡,你認為最容易取代上主位置的「偶像」是什麼?(例如:金錢、市場、國族主義、科技、權力、成功、自我形象…)
3.如果你真心相信「沒有任何權勢能對抗創造主」,在接下來的一週,你願意改變或嘗試的一件具體行動是什麼?(例如:一項公義的選擇、一個憐憫的舉動、一個與弱勢站在一起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