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5日 星期五

以賽亞書47:1-15 巴比倫受審判

巴比倫受審判
2025.12.6 待降節第一主日/台北濟南教會第一場禮拜講道大綱
以賽亞書47:1-15


● 46章解構宗教、47章解構政治

約翰‧加爾文:人類最大的偶像並不是雕刻的石像,而是人自身的驕傲——特別是掌權者自以為神。


一、「處女巴比倫」被迫下來坐在塵土中(47:1-3)

巴比倫從「王后」變為「婢女」

巴比倫的墜落不是政治或軍事意外,而是邪惡極權必受審判

● John Goldingay:帝國需要大量自我美化來維持合法性

若以美化包裝惡,就算穿得再華麗,也終將被揭露


二、救贖者上帝 vs. 巴比倫諸神(47:4)

巴比倫「我的權勢是來自神明」:瑪爾杜克、伊施塔

先知用三個稱呼介紹上主:以色列的聖者、救贖主、萬軍的統帥

上主不是帝國的保護者,而是受壓者的解放者

歷史將由公義與憐憫改變,而不是由暴力與恐懼塑造


三、巴比倫的殘暴:不憐憫老人、壓迫以色列(47:5-7)

巴比倫尼布甲尼撒血腥、殘忍:反人類罪

● 先知的歷史哲學可分成三階段:

1.上主對自己子民(猶大)及產業(耶路撒冷)發怒

2.上主將猶大與耶路撒冷交在巴比倫的手上

3.上主對巴比倫的審判

巴比倫不是因為「太強」而被審判,而是因為「太不像人」

當巴比倫走向暴力與殘忍的極端,它就不再是上主的工具


歷史不是由殘暴寫成的終局,而是由救贖書寫的

苦難不是最後的語言,暴力不是最後的權力,帝國不是最後的主人

當人看見(中共)權力崩塌,請不要只看瓦礫,請看那位在廢墟中等候我們的救贖主


四、巴比倫的狂妄(47:8-11)

巴比倫竊用上主的語言:「除我以外再沒有別的」(43:11; 45:5-6,21; 46:5,9)

法庭宣判開場語:「聽吧!」

任何人類體制一旦自我神化,它就走向自我毀滅


五、巴比倫的術士、觀星家失敗(47:12-15)


占星術代表那個時期的科學,巴比倫各方面都強大

帝國真正渴望的不是智慧,而是支配世界

當帝國倒下時,新的世界不是由皇帝統治,而是由救贖者建立


在帝國受審判的經文下,我們來反思二項:


一、帝國存在的特質是什麼?我們要如何避免陷入帝國的罪惡


● 帝國有幾個特質:

1.權力集中、擴張與統一敘事

2.宗教/文化與政治合流

3.制度性壓迫弱者

4.文明高度發展卻缺乏公義

5.自我神聖化與歷史命定論


● 我們如何避免重演帝國的罪?

1.權力必須受制於公義與憐憫,而不是被包裝成神聖的聖戰。

2.人不能敬拜制度、民族、經濟或技術,只能敬拜上主。

3.宗教不是帝國的粉飾者,而是弱者的庇護者與批判不公義者。

4.文明發展不能以犧牲少數人的尊嚴為代價。

5.上帝的國度不是強者統治,而是生命得恢復、受壓者得自由。


二、教會的使命不是模仿帝國,而是要促進上帝國


對軟弱者的壓迫,終將遭受審判。弱勢者如何被剝削?老人如何被遺棄?弱體如何被犧牲?人民如何被沉默?

教會的誘惑:變成宗教版的帝國

教會不是宗教服務業,而是公共信仰共同體。我們被召:不是祝福權力、不是追求成功、不是維護既得利益、不是競逐影響力 


問題討論:

1.巴比倫用「美麗、光榮、成功」包裝暴力與壓迫,甚至將政治權力神聖化。在我們的社會裡,有哪些制度、企業、文化符號或成功語言,也以「美」包裝不義?

2.「不憐憫老人」:弱勢者如何被掌權者遺棄?比較台灣、中國的情況?

3.以賽亞嚴厲指出,帝國的罪不只是強,而是宣稱「惟有我,除我以外再沒有別的」。在我們的家庭、教會、工作或政治中,有沒有出現「我說了算」的文化?



劉榮主長老回應詩
巴比倫受審判(台語)
以賽亞書47:1-15
1、三階段
      上主是歴史主宰
      允巴比倫攻猶大
      帝國慘忍擱驕傲
      審判毀滅是應該
2、殘忍
      帝國對子民殘忍
      待老人無同情心
      太無人性用壓迫
      違背上主必受審
3、驕傲
      巴比倫帝國的罪
      驕傲除我無別的
      自我神化必毀滅
      興起塞魯士代替
4、避免重演
      帝國罪惡著避免
      殘忍驕傲不重演
      權力重公義憐憫
      上帝國度就顯現
5、教會使命
      教會促進上帝國
      無因利益來屈服
      謙卑家己服事人
      成為弱勢的祝福

講道篇

巴比倫受審判

2025.12.6 待降節第一主日/台北濟南教會第一場禮拜講道

以賽亞書47:1-15


今天亞薩、希幔詩班吟唱《以馬內利》帶領我們敬拜,提醒我們在艱困的處境下,上帝與我們同在,引領我們前面的道路。正如被擄巴比倫的子民,上帝也會引領他們。

今天所讀以賽亞書47章與前一章是對應的,第46章解構宗教、第47章解構政治。第46章拆解了巴比倫宗教體系的偶像神明,揭露它們只是沉重的負擔,被人扛在肩上,動彈不得;第47章則進一步瓦解政治勢力,拆解帝國透過宗教儀式與神話敘事所建構的「政治神聖化」。宗教與政治相互勾結,以便為帝國的權力貼上「君權神授」的合法標籤,而以賽亞的語言,正是對這種體制進行深刻的拆解與審判。

十六世紀宗教改革家約翰‧加爾文在註釋此段時指出:人類最大的偶像並不是雕刻的石像,而是人自身的驕傲——特別是掌權者自以為神。他的洞見讓我們看見,以賽亞書47章的對象並不侷限於古代的帝國,而是一種跨時代的體制,一種以暴力剝削、傲慢自義、壟斷命運的秩序。這種體制可以出現在巴比倫,也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文明、任何一個宣稱「只有我」的政治機器中。

以賽亞書更要告訴我們,歷史的結局不取決於帝國的強弱,而取決於公義是否興起。帝國的終結不是軍事失敗,而是靈性價值的破產;而被擄人民的釋放,不是地緣政治的意外,而是上主的公義不可阻擋的展現。

以賽亞的筆觸勇敢提醒我們:當權力自封為神,上主就會拆毁它的神話;當帝國走向邪惡的高峰,上主就會將它推落坐在塵土中。因為歷史最終不是由帝國敘事,而是由公義敘事——這是每一個時代的人民、每一個處在脆弱與邊緣的人,都迫切聽見的盼望信息。


一、「處女巴比倫」被迫下來坐在塵土中(47:1–3)

以賽亞書47章呈現了一幅極具張力的戲劇性圖像:巴比倫,曾經如女王般高坐寶座、耀眼無比,如今要被推下墜落「下來坐在塵土中」,從「王后」變為「婢女」。這是對當時政治局勢的急速轉變做出預告——主前539年,波斯帝國的攻入巴比倫城門。在人類歷史的表層,那是一場軍事征服;然而在先知的眼中,那是一場對邪惡帝國的審判。

值得注意的是,上主並非單純站在某一方對抗另一方。事實是,上主曾使用巴比倫作為懲戒猶大的工具,但如今卻也要審判巴比倫的驕傲、暴力與搶奪。先知很清楚的要讓我們知道:帝國可以一時被上主使用,卻不能因此自詡為神。在以賽亞的神學裡,巴比倫的墜落不是政治或軍事意外,而是邪惡極權必受審判。

當帝國聲稱:「除了我以外,再沒有別人」(47:8,10),它說的不是政治語言,而是神學語言。在這種狂妄的自我宣告裡,帝國自封為神、掌管命運、壓榨弱小、公義無存。

巴比倫稱自己是「處女」、「王后」、永不寡居,這些稱號在古代世界是國家自我神化的用語。國家被擬人化為女神、母親、王后,是為了說:我無懼攻擊、我不會失敗、我擁有神性庇祐,而人民只需要臣服在我翅膀下。尤其巴比倫與瑪爾杜克(Marduk)、伊施塔(Ishtar)的關係更強化這種自我神化,彷彿權力來自神明、帝國霸權就是永恆。

這類似中國文化裡,統治者自稱是「天子」,擁有來自天上的權柄來統治地上。但是以賽亞的預言者沒有被這套造神的語言嚇倒。他反其道而行,把巴比倫的神聖符號拿來「反諷」。以賽亞刻意借用帝國宗教的榮耀語言,來嘲諷說:「你不是處女嗎?那就下來吧!」那個希伯來文「下降」不是溫柔地走下台階,而是強制性的羞辱,象徵從特權被拉下。當她被丟到「塵土」,不只是髒,而是墳墓、貧窮、無助、失去尊嚴。從神壇跌到泥土,是帝國無法接受的噩夢。

古代城市常自稱「處女」因為她從未被征服,象徵潔淨、尊貴。巴比倫自認為「列國之冠」,是君王出生與統治的母城,坐在寶座、君臨天下。因此當以賽亞說她要坐在地上,那是極大的羞辱,是尼尼微、推羅都經歷過的羞辱。帝國的存在靠一層又一層華麗的敘事包裝,而先知一刀切開所有外衣:你以為你的榮耀是永恆的嗎?不,那是上主容許你擁有的;如今上主也親自判決,自稱「處女、女王」的巴比倫將被顯露、被羞辱、被擄掠,如同被敵軍撕裂衣裳的女子。

以賽亞用女性被羞辱的畫面,不是他認為女性卑賤,而是因為古代戰爭中,看見女性受辱是最強烈的敗亡象徵。先知要讓聽眾感受那種從金頂摔向奴役的劇痛與恥辱。

英國著名舊約學者John Goldingay 的分析更犀利:帝國不只是強大,它需要大量自我美化來維持合法性,甚至把自己塑造成美麗、無暇、值得崇拜的存在;然而這種帝國的美常常建立在剝削、壓迫人民的痛苦上。它看起來光鮮亮麗,因為無數人民被犧牲在基礎建設裡、戰爭裡、經濟剝削裡。人們讚嘆她的繁華,卻忘了那繁華是由剝削、壓迫所堆砌而成。

值得注意的是,以賽亞不是在替以色列民族主義振臂高呼,因為在第 3 章,上主也對耶路撒冷宣告同樣的審判:她曾被視為美麗的少女,如今也要遭受頹敗與羞辱。意思很簡單:上主不為帝國背書,不論是巴比倫還是耶路撒冷,若踐踏人民、若沉迷權力、若以美化包裝惡,就算穿得再華麗,也終將被揭露。

當以賽亞叫巴比倫「下來」,不是出於報復,而是對世界秩序的重建——權力不再隱藏於華麗的神話,帝國不再利用美化來遮掩暴力,而人民不再被要求盲目崇拜。上主拉下的不是一個城市,而是一套壓迫的體系;被摧毀的不是美,而是一種虛假的、建立在剝削之上的美麗外表。


二、救贖者上帝 vs. 巴比倫諸神(47:4)

以賽亞書47:4 是整段審判宣告中的反轉與中心,它用極為簡短卻深具重量的語言,將視野從巴比倫的崩塌轉向上主的顯現。巴比倫相信自己有神明撐腰:瑪爾杜克、伊施塔是他們的護國神,是統治永續的保證,好像握有神力授權、天命不變。他們的政治、軍事、經濟霸權都建立在這套「宗教神明的背書」。帝國總是需要宗教──不是因為它敬虔,而是因為它需要一個宇宙性的神觀來告訴人民:「我的權勢是來自神明」但以賽亞毫不留情地說:不是的。不是這些偶像掌管歷史,也不是帝國的神話控制命運,真正決定列國興亡的,是那位創造宇宙萬物的上主。

在這節短短的經文裡,先知用三個稱呼介紹上主,使我們重新注視那位真正坐在寶座上的神。

第一,他稱祂為「以色列的聖者」。這不是抽象的神聖,而是關係性的神聖,是一位與祂的人民立約、關係親密、生命相連的上主。祂不是遠方的抽象概念,而是愛慕正義、厭惡壓迫、召喚人走在聖潔道路上的上帝。

在這裡,以賽亞不是要猶太人變得「民族主義」,不要以作為「以色列民族」自豪,而要以實踐上主的聖潔與公義為使命。上主是以色列的聖者,不是要讓他們炫耀身份,而是要他們在世界上活出不同於帝國的秩序:不是利用人民,而是服事人民;不是製造恐懼,而是實踐憐憫;不是靠暴力建立和平,而是透過正義帶來安全。救贖主不是讓我們成為新的帝國,而是讓我們成為新的人類共同體,在歷史中活出上主的公義與憐憫。

第二,他稱祂為「救贖主」。這指出上主的拯救行動──當帝國用軍隊、經濟、宣傳控制世界時,上主介入歷史,解放被擄者、恢復被踐踏的人民。救贖不是靈魂逃離世界,而是人民在受壓迫的世界中得著自由。

世界的終局不是帝國贏,而是救贖者掌權。歷史不是由軍隊寫的,而是由上主的公義、聖潔、救贖行動寫的。當帝國宣稱「我會永遠在位」,上主說「你的王位是短暫的」;當帝國宣稱「沒有人能動搖我」,上主說「我來,是為了拯救那些你輕視的人」。這句短短的宣告,其實是對世界說:不要把希望放在帝國、霸權、體制、偶像,而要把盼望交在那位救贖主手中。

第三,他稱祂為「萬軍的統帥」。在古代世界,軍隊是國家的力量象徵,帝國的自信來自武力與戰略。但先知宣稱:真正的軍權不屬於巴比倫,而屬於那位指揮列國、統領歷史、拆毀傲慢,建立公義的上主。

當先知宣告上主為「萬軍的統帥」,他不是在為軍國主義背書,而是用帝國的語言拆解帝國的神話:真正的軍權不屬於暴政,而屬於上主;軍隊的存在不是為了維持統治,而是要捍衛弱者、平息暴力、修補破碎。上主的「軍隊」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攻破不義與驕傲的堡壘,把人民從恐懼和社會暴力中拯救出來。這是救贖主的勝利:不是戰利品,而是被恢復的人生;不是疆土,而是自由。

面對今日的政治現實,這節經文提醒我們:上主不是帝國的保護者,而是受壓迫者的解放者。祂不是擁抱權力,而是拆除壓迫。祂不是為強者續命,而是為弱者伸冤。當我們大聲宣告「上主是救贖主、聖者、萬軍的統帥」,我們不是在喊宗教口號,而是在宣告一種政治信念:歷史將由公義與憐憫改變,而不是由暴力與恐懼塑造。願我們不做帝國的朝臣,而是成為救贖的見證者,在動盪的時代裡,以愛與勇氣參與上主正在創造的新世界。


三、巴比倫的殘暴:不憐憫老人、壓迫以色列(47:5–7)

巴比倫在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  II,約公元前634-561年)統治時以極度暴力摧毀耶路撒冷和聖殿,歷史與考古證據都顯示那場毀滅不是象徵性的「政權更替」,而是血腥、殘忍、徹底抹除文化、宗教與社群記憶的恐怖行動。婦女被凌辱、老人被殺害、兒童被帶走,聖殿被焚毀,城市成為灰燼。這不是「正常的軍事行動」,這是帝國對弱小人民的殘暴占領,以今日的國際法來說就是犯下了「反人類罪」。

先知的歷史哲學可分成三階段:

1.上主對自己子民(猶大)及產業(耶路撒冷)發怒

然而,以賽亞有一個讓人痛苦卻必要的神學告白:上主在憤怒中「把猶大交在她手中」。上主不是殘暴者,但祂允許歷史進入審判。猶大拒絕妥拉、公義、憐憫,忽視寡婦與孤兒的性命,輕視先知的呼籲,於是落入歷史性的崩解。這是先知歷史哲學的第一階段:上主責備祂的子民,因為他們不是無辜的。

2.上主將猶大與耶路撒冷交在巴比倫的手上

第二階段是最令人難以承受的:上主交付了祂所愛的城市,任其被帝國撕裂(主前586年)。這不是虐待,而是悲傷的自由——上主讓人承受自己罪惡的結果。然而這段苦難不是上帝的終結宣判,而是懸置、等待、淬煉。神學的安慰不是說「沒有痛苦」,而是說「痛苦不是最後的權威」。先知不是浪漫主義者,他不否認廢墟、眼淚與血,而是在灰燼之上宣告:歷史最終不由暴力決定。

3.上主對巴比倫的審判

第三階段,是上主對巴比倫的審判。帝國本來被使用作為刑杖,是受管束的工具,不是擁有主權的神。但巴比倫忘記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當成上帝,驕傲自恃,殘暴無道。以賽亞描繪的殘酷,包括對老人的無情、對少數群體的迫害,與那些在社會生產系統中「沒有價值」的人遭受的屠殺。今天我們讀這段經文,很容易想到德國納粹的集中營,老人、身障者、同性戀者、底層人民被系統性的消滅,因為他們被視為「無用的生命」。帝國總是用效率、純潔、進步、國家利益或文化偉大來包裝這種惡;然而在上主眼中,這種暴力是對生命神聖性的褻瀆。

以賽亞有一個令人震驚的觀察:巴比倫不是因為「太強」而被審判,而是因為「太不像人」——它失去上主給它的任務,失去人性的節制,失去承認自己不是上帝的謙卑。原本上主讓它成為管教的工具,是為了使猶太人民回轉,但巴比倫把審判當成征服,把權柄當成特權,把軍力當成神性,認為自己可以以暴力塑造世界。帝國總是如此:一開始「被使用」,後來「自以為擁有歷史」。而先知宣告:沒有任何帝國擁有那權柄。

這段經文逼我們面對一個極痛苦的神學事實:上主有時使用歷史的力量來拆除不義的社會,而那拆除本身可能是慘烈的;然而上主要的不是殘暴,而是悔改;不是廢墟,而是重建。當巴比倫走向暴力與殘忍的極端,它就不再是上主的工具,而是暴力的偶像。當一個政權認為自己可以按照效益與利益來決定生命價值,它就在實踐偶像崇拜。這不只是古代的故事,這是現代社會每日都可能重演的悲劇。當國家把某些生命標示為「無產能、無價值、可犧牲」,我們就已經走上巴比倫的道路。

然而,這段經文也宣告另一個希望:歷史不是由殘暴寫成的終局,而是由救贖書寫的。上主對巴比倫的審判不是為了換一個帝國,而是為了終結帝國的邏輯,釋放被囚、恢復人的尊嚴。上主不是暴君的盟友,而是受壓者的救贖主。祂不縱容暴力,也不讓受苦被封為「命運」。祂站在那些在廢墟中哭泣的人身邊,牽著他們走向新的未來。

以賽亞不是對痛苦無感,他理解人類的哀號。但先知也堅信:苦難不是最後的語言,暴力不是最後的權力,帝國不是最後的主人。最後說話的不是巴比倫,而是上主;最後留下的不是廢墟,而是被重建的生命。願我們在自己的時代也看見:當人看見(中共)權力崩塌,請不要只看瓦礫,請看那位在廢墟中等候我們的救贖主。


四、巴比倫的狂妄(47:8–11)

這段經文揭發巴比倫竊用了上主的語言,宣稱自己就是神。經文中出現的那句狂妄宣言:「惟有我,除我以外再沒有別的」聽起來似曾相識,因為它與出埃及記 3:14 上主自我啟示「我是自有永有者」的威嚴語氣形成呼應。在以賽亞其他章節,上主對以色列宣告「除我以外沒有別神」(43:11; 45:5–6,21; 46:5,9),那是一種神聖、獨一、不可侵犯的身份揭示。然而在 47:8,這句語言卻不是由上主說出,而是由一座城市、一個政權、一個獨裁者說出口——巴比倫把自己置於神位,竊用上主的詞彙,宣稱自己是宇宙的中心。

這是古代帝國的標準套路。巴比倫與亞述的皇帝都喜歡稱自己為「世界之王」、「萬神所揀選」、「無人能敵」,不只是政治權力的宣告,更是神性宣稱。帝王不是說「我很強」,而是說「我代表宇宙秩序」、「我本身就是神明代言」,於是人民不能質問、不能抗拒、不該懷疑。

這段經文以一個審判的語助詞開場:「聽吧!」彷彿在召喚受害者、見證人與被告都到法庭來。先知不是在情緒發洩,而是在宣告一份控訴。控訴的核心不是巴比倫軍事強大,而是巴比倫把自己的智慧、占星術、術士、策略當成神性,信靠自己的「技術」與「智慧系統」,相信自己能操控世界、預測未來、控制命運。

以賽亞對這種智性傲慢露出一絲冷笑:你以為智慧讓你像神?不,智慧只讓你更加自欺。當知識拒絕服膺真理,它不是光,而是黑暗。當技術拒絕尊重生命,它不是祝福,而是暴力。

帝國以為科技、知識、權力可以掌控未來;上主用不可預測的災禍顯明,人不是宇宙的主人。先知不是反智,而是反傲慢;不是反研究,而是反自我神化的知識體系。

任何人類體制一旦自我神化,它就走向自我毀滅。帝國崩塌不是因為不夠強,而是因為想要像神一般。真正危險的不是脆弱,而是假作神的無敵;不是軟弱,而是自以為永恆。上主沒有禁止國家強盛,但禁止國家宣告「我就是神」。因為一旦人類想要取代神掌權,結局一定不是天堂,而是集中營;不是救贖,而是迫害。


五、巴比倫的術士、觀星家失敗(47:12–15)

巴比倫不只是一個政治帝國,它是古代世界法術研究與占星術發展的中心。考古學家從天文泥板與宮廷紀錄中發現,占星術代表那個時期的科學,也是國家治理工具:國王打不打仗、農業怎麼播種、人民如何安排祭禮,都透過「兆象」解讀。帝國相信,如果它能讀懂星辰,就能掌控命運。如果能操控符咒,就能管理歷史。它的知識體系其實是國家安全與帝國運作的核心。

但先知的批評一針見血:「你在你邪惡中勞碌累累」(47:13)。原來,這不是無害的小占星術,而是一種控制未來的技術,是人類試圖推翻上主、自己扮演神的企圖。

帝國不相信恩典,它相信控制。換句話說,帝國的宗教不是敬拜,而是操作;不是信靠,而是操縱;不是謙卑,而是權力算法。當帝國研究星象、研發法術,真正渴望的不是智慧,而是支配世界。

然而以賽亞在這裡展現最銳利的諷刺——那些自稱能洞察未來者,看不到自己即將滅亡的日子;那些號稱能解救危難者,連自己也救不了。帝國的占星學派在歷史中曾預測過王朝興衰,卻從未預測過自身的崩潰。就像今日的強權擁有宏偉智庫、演算法、國安模型,卻無法預測制度腐敗、人心枯竭與社會崩解的日子。

而帝國越企圖操控世界,它越暴露自己的脆弱。

經文結語:火將燒盡你所有的占星師、術士與盟友;那些你信靠的專家不會站在你身邊,那些你依賴的制度不會為你代言;沒有人能救你(47:14–15)。這不是上主的殘忍,而是歷史的揭露:當權力體系崩塌時,它的學術、技術與宗教都會一起倒下,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生命的根基。

下一章,第48章,上主說:我將救我的人民。審判不是最後一句話,盼望才是終局。當帝國倒下時,世界不會崩解,反而重新開始;當暴力消失時,光將顯現;當控制體制毀滅時,上主的醫治才得以展開。新的世界不是由帝國或獨裁統治,而是由救贖者建立;不是政治權力使人恐懼,而是上主使受壓迫者得自由。

我們不必悲觀;我們要甦醒。上主拆除的不是世界,而是壓迫世界的系統。上主熄滅的不是生命,而是操控生命的權力。巴比倫的火焚燒一切,而上主的火熬煉人民。世界的結局不是燃燒,而是重生。願我們拒絕做控制者,而學做受救贖者;拒絕做帝國的占星師,而做新創造的代言人,期待那個由上主醫治的世界真正誕生。


在帝國受審判的經文下,我們來反思二項:


一、帝國存在的特質是什麼?我們要如何避免陷入帝國的罪惡

以賽亞書47章揭露一個深刻的真理:帝國的問題不是「強大」,而是「自我神化」。巴比倫不只是軍事文明,也不只是文化中心;它把政治權力、宗教敘事、文化產業整合成一套「震撼世人」的體制。先知指出,這種帝國有幾個特質:

1.權力集中、擴張與統一敘事:將多元文化、民族與聲音壓縮成單一認同,剝奪人民批判空間。

2.宗教/文化與政治合流:用意識形態、宗教或國家神話來美化暴力與合法化統治。

3.制度性壓迫弱者:把他人苦難當作帝國繁榮的代價,漠視人民尊嚴與生命價值。

4.文明高度發展卻缺乏公義:科技、建築、文化繁榮,但建立在階級壟斷與剛硬制度之上。

5.自我神聖化與歷史命定論:相信自己是不可被挑戰的歷史中心,甚至竊用上主的語言:「除我以外,沒有別的」。

先知的批判不是針對某一國家,而是針對「帝國邏輯」。當人把權力當作神性、把制度當作救世主、把弱者當作犧牲品,那體制就陷入巴比倫式的罪:傲慢、剝削、偶像崇拜。

聖經更強調:上主使用歷史,但上主不為暴政背書;祂可能容許苦難,但祂不以苦難為終局。帝國滅亡,人民得救;審判不是最終結局,盼望才是。巴比倫倒下,不是為了換另一個帝國,而是為了開始新的世界。

我們如何避免重演帝國的罪?先知不是叫我們逃避政治,而是提醒我們:

權力必須受制於公義與憐憫,而不是被包裝成神聖的聖戰。

人不能敬拜制度、民族、經濟或技術,只能敬拜上主。

宗教不是帝國的粉飾者,而是弱者的庇護者與批判不公義者。

文明發展不能以犧牲少數人的尊嚴為代價

上帝的國度不是強者統治,而是生命得恢復、受壓者得自由

換言之,聖經呼召信徒不是當帝國的維護者,而是公義的守護者;不是維持霸權,而是拆解壓迫;不是複製權力,而是活出盼望。

歷史案例:東歐共產政權的瓦解。20世紀末東歐幾個共產政權的崩潰,是現代版「巴比倫倒塌」的縮影。

政權宣稱「唯一真理」與「歷史使命」,壟斷國家敘事與言論自由。

意識形態取代宗教,集權壓制異議,警察國家維穩壓迫。

國家追求現代化與經濟體制,但壓迫人民自由、剝奪弱勢者權利。

對外宣稱「不可動搖」,內部卻產生深度腐敗與制度性不義。

然而,當民眾、學者、宗教領袖與普通工人拒絕再成為帝國工具,當公義與自由的渴望從地下教會、工人運動、街頭抗議湧出,整個巨大的體制竟在短短幾年瓦解。柏林圍牆一夜倒塌,像以賽亞的宣告一樣審判:「禍患臨到」,不是因為外國征服,而是因為體制的傲慢無法支撐自身。

令人感動的是,許多基督徒、教會與信仰群體在這段歷史中扮演關鍵角色:他們不是以武力推翻政權,而是以信仰抵抗恐懼、以公義挑戰謊言、以自由反抗壓迫——這正是上主國度的徵兆。

以賽亞書第47章提醒我們:帝國不會因為強大而持久,它會因為傲慢而崩潰。文明不會因為精緻而安全,它會因為不義而破碎。歷史不是由帝國決定,而是由上主重寫。因此作為信徒,我們的使命不是追求帝國的榮耀,而是活出上帝國度的生命。

因為聖經的故事不是「帝國的勝利史」,而是「受壓者的解放史」;
不是「強者的永恆」,而是「上帝國度的來臨」。願我們拒絕做巴比倫的繼承人,而做上帝國新世界的建造者。


二、教會的使命不是模仿帝國,而是要促進上帝國

以賽亞書第47章指出一個殘酷但必要的真理:對軟弱者的壓迫,終將遭受審判。先知不是在談抽象的道德理想,而是在揭露具體的暴力與剝削——被奴役的人、被擄的族群、受侵害的女性、被忽視的老人、底層無權的弱勢者。

巴比倫「不憐憫老人」(47:6),代表帝國用系統性的方式處理「無用的生命」。這不只是古代的殘暴,也讓我們反省今日社會:弱勢者如何被剝削?老人如何被遺棄?弱體如何被犧牲?人民如何被沉默?

聖經的審判不是情緒報復,而是說:當弱勢者被踐踏,帝國的末日已經臨到。因為上帝國不是建立在權力頂端,而是臨在受苦者的當中。

教會的誘惑:變成宗教版的帝國。

教會在歷史與現代都面臨一個試探:不是犯罪的誘惑,而是「效仿帝國的誘惑」。我們容易誤以為,教會被呼召要:祝福權力、追求成功、維護既得利益、競逐影響力。

但當教會追求這些,它就不再是福音共同體,而變成宗教版的巴比倫:在靈性外衣下,同樣崇拜權力、效率、與功績。

而以賽亞的呼召恰恰相反:教會不是宗教服務業,而是公共信仰共同體。我們被召:不是祝福權力、不是追求成功、不是維護既得利益、不是競逐影響力

教會蒙召做什麼?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上帝同行。

教會若追求權力,就會變成宗教版本的巴比倫。教會若擁抱弱勢,才顯出基督促進上帝國的使命與福音的榮耀。

以賽亞宣告:帝國倒塌時,弱者得伸冤;暴政結束時,上帝國顯現。教會若選擇站在強者那邊,就與帝國一起滅亡;教會若選擇站在弱者那邊,就參與上帝國的誕生。


問題討論:

1.巴比倫用「美麗、光榮、成功」包裝暴力與壓迫,甚至將政治權力神聖化。在我們的社會裡,有哪些制度、企業、文化符號或成功語言,也以「美」包裝不義?

2.「不憐憫老人」:弱勢者如何被掌權者遺棄?比較台灣、中國的情況?

3.以賽亞嚴厲指出,帝國的罪不只是強,而是宣稱「惟有我,除我以外再沒有別的」。在我們的家庭、教會、工作或政治中,有沒有出現「我說了算」的文化?